戴帆（DAI FAN）的創作格言、斷章體思想著述，代表的是一種新的、個人化的、警句格言式的、抒情性的、反體系化的思想斷片，涉及的討論范疇包括但不限于:上帝、佛教與宗教 、虛無主義、政治、法律與社會、民主與平等、自由與自由、進步與進步、革命與革命者、馬克思主義者、資產階級與資本主義、技術與工藝、聰明與智慧（愚蠢）、問題與解決方案、藝術與文學、建筑、設計、奢侈、數字與互聯網、德行、愛與性感、哲學、等級價值論、歷史與史學、品味、舉止、感情，文筆清晰、簡潔、優雅，字里行間不時流露出黑色幽默。近年，關于戴帆的爭議接連不斷，甚至他的寫作和他的藝術一樣被視為一樁驚世駭俗的丑聞。一句真能觸及靈魂的話語，總是同“刺傷”有關，甚至可以說，正是“傷口”披露了存在的血污和掙扎。戴帆的文字，如炸藥，如刺刀，熱量極高，濃烈的快感與深刻的眩暈并存，保持了哲思瘋狂般的強度和先知般的洞見。戴帆的分析，冷靜，深透，剔除了一切溫情和虛飾，直接讓思索和見解裸呈出來，令人深思。只有對人類懷有最熱切期待的人，才會如此熾熱地思索民族、國家的歷史和個體生命在技術壓迫下的困境。

1. 在這個媒體播出無數愚蠢片段的時代，一個受過教育的人的定義不是他知道什么，而是他不知道什么。”

2. 等級制度是天堂，在地獄里人人平等。

3. 如果水流沖向瀑布，逆流游泳并不是白癡。

4. 暴力不是摧毀文明的必要條件，每個文明都死于對創造它的獨特價值無動于衷。

5. 自由不是目的，而是手段。誤以為目的的人，一旦達到目的，就不知道該怎么辦。

6. 教育又什么用呢？如果不是把我們變得脆弱，那是要強迫我們融入某種環境或是某個社會框架之中嗎？教育除了形塑我們的思想之外，還要訓練我們去符合社會的要求嗎？教育首先是一種約束，損害了我們的個人發展，同時也帶有改變我們本性的危險。教育使我們變質。

7. 垂死的社會累積法律，就像垂死的人累積治療方法一樣。

8. 威脅一個有辱人格的社會的無政府狀態不是懲罰，而是補救。

9. 墨守成規和不墨守成規是缺乏獨創性的對稱表達。

10. 大眾的品味，不在于對優秀者的反感，而在于對好的、平庸的、壞的一視同仁的被動。大眾沒有不好的品位，他們根本沒有品味。

11. 現代人是一個認為自己是自由的囚犯，因為他不去觸碰監獄的墻壁。

12. 現代人不愛，但在愛中尋求庇護；不希望，但在希望中尋求庇護；不相信，但在教條中尋求庇護。

13. 信仰不是對事物的認識，而是與之交流。

14. 商品的堆積和大眾化填滿了一切空白。商品占據了天空和地面。商品化的世界不再適于居住，它失去了和上帝 神圣 奧秘 無限 崇高的聯結。我們亦失去了驚奇的能力，生活在一座透明的百貨商店里，成為了透明的顧客，時刻受到監視和操控。生命的強度逐漸弱化，生命轉變成消費和社交。愛讓位于色情產業。一切都被抹平，成為一種極端的弱化形式。正是基于這種平庸的狀態，信息 交流和資本得以加速傳遞。如今，只有當事物被展示出來并得到關注時，才擁有價值。人們狂熱地在社交網絡上生產自我，為了便于生產和加速信息交流，生命變成了商品，生命價值意味著，一個人作為客戶所能創造的價值總和，由于生命的每個時刻都被商品化了。人的價值被簡化為客戶價值或市場價值。完整的生命被轉化為純粹的商業利益。在數字時代的超資本主義中，人的存在徹底瓦解，融入了商品關系編織的網絡。沒有一個生活領域能夠擺脫商業的控制。超級資本主義把一切人類關系變成了商業關系。它剝奪了人類的尊嚴，取而代之的是徹底的市場價值。

15. 哲學家不是他那個時代的代言人，而是被囚禁在時間里的天使。

16. 革命是進步的，尋求國家的鞏固；叛亂是反動的，尋求國家的消失。革命者是一個潛在的政府官員；叛亂分子是一個行動中的反動分子。

17. 明智的政治是搞活社會、削弱國家的藝術。

18. 一個沒有宗教信仰的社會不能容忍人類狀況的真相。它喜歡撒謊，不管它有多愚蠢。

19. 人越相信自己是自由的，就越容易灌輸思想。

20. 聰明人很快得出反動的結論。然而今天，愚人的普遍共識把他變成了懦夫。當他們當眾審問他時，他否認自己是伽利略人。

21. 在本世紀，個人尋求人群中的熱量，以保護自己免受來自世界尸體的寒冷。

22. 真理不是相對的。相對的是對真理的看法。

23. 現代人寧愿把人技術化，而不是把技術人性化。

24. 心靈上有一種文盲，文憑是無法治愈的。

25. 文明是昆蟲在兩個冬天之間發出的夏天的聲音。

26. 進步會嚴重老化。每一代人都帶來了一種新的進步主義模式，這種模式輕視地拋棄了以前的模式。沒有什么比昨天的進步更荒唐的了。

27. 現代人的不幸不在于必須過一種平庸的生活，而在于相信自己能過一種不平庸的生活。

28. 否認“人性”的存在，是樂觀主義者用來抵御歷史的意識形態伎倆。

29. 容忍并不意味著忘記我們所容忍的不應該得到更多。

30. 不僅僅是人類的垃圾堆積在城市里，而是城市把堆積在城市里的東西變成了垃圾。

31. 只有觀察它、思考它、說它的人才能過自己的生活；其余的人就讓生活過著他們的生活。

32. 只為盜竊的愉悅而盜竊，盜竊帶來的樂趣，盜竊本身是一種樂趣，這么做唯一的樂趣，正是因為做了不許可的勾當。我愛墮落，我愛我的缺點，不是愛缺點的根源，而是愛缺點本身。為了享受盜竊本身去盜竊的行為，是試圖通過取了而作惡的靈魂趨于病態的跡象：作惡不是為了樂趣，因為作惡就是一種樂趣。

33. 人類的自由，沒有不是在對準則服從的過程中獲得的。

34. “這也別做，那也別做。” 人類脫離了野蠻狀態，要服從各個領域和法律中的各項指令。生活本來就強加給我們一連串的服從行為。公民不服從以一種公民義務的形式出現，那它可以成為一種權利嗎？是否存在一種不服從的權利，政治上的遵循慣例者則要遵守法律，因為法律極為鐵律。但這難道不是拒絕自我思考、拒絕對法律進行判斷嗎？促使自己總是與他人具有高度的一致性，這種態度就是對權威的盲目服從。真正的不服從意味著超出界限、違背規章、逾越法律。任何一種權威，無論其本質如何，從根本上難度不都被證實是壓迫性且令人厭惡的嗎？無政府主義者都會視作一種對個人自由的否定。無政府主義者的準則就是絕不服從外在之法律或任何權威。

35. 自殺的念頭，是一種強有力的慰藉：通過它，一個人可以度過許多糟糕的夜晚。

36. 野蠻人要么完全嘲笑，要么完全崇拜。文明是一種微笑，巧妙地將諷刺和尊重結合在一起。

37. 現代變態行為中最不祥的是，如果我們不與邪惡調情，就顯得天真無邪。

38. 人類學家不應該為不平等的事實尋找解釋，而應該為平等的概念尋找解釋。

39. 現代的愚蠢比古代的愚蠢更令人惱火，因為他們的信徒試圖以理性的名義為他們辯護。

40. 馬克思主義和精神分析一直是現代智力的兩大陷阱。

41. 現代世界似乎無敵，就像滅絕的恐龍。

42. 無用，就像一場革命。

43. 工業資本主義在遵守明確的盈利原則的基礎上建造和摧毀的設施，將普通人轉變為一個智力、道德和身體的游牧者。今天任何永久的東西都是一個障礙。

44. 手勢，而不是文字，是傳統的真正傳達者。

45. 不久的將來可能會帶來非同尋常的災難，但最威脅世界的肯定不是貪婪人群的暴力，而是無聊群眾的厭倦。

46. 如今，這兩個民主備選方案——壓迫性的官僚體制或令人反感的富豪統治——正在相互抵消出去。合并變成一個詞：富足官僚主義曾經令人厭惡和壓抑?！?/span>

47. 革命知識分子肩負著為下一個暴政創造詞匯和主題的歷史使命。

48. 殖民主義的真正罪行是把偉大的亞洲人民變成西方的郊區。

49. 一個文明的記憶在于其制度的連續性。通過摧毀這些制度而打斷文明記憶的革命，并不能解除使其癱瘓的令人煩惱的資本主義，而只是迫使其重新開始。

50. 當一部分人的義務轉化為另一部分人的權利時，社會組織就會癌變。

51. 民主之所以愚蠢，是因為對匿名公民的信任；民主之所以犯罪，是因為匿名公民對自己的信任。

52. 離婚者的宗教信仰是不可能的。

53. 要讓傻瓜相信有比我們與其他動物分享的快樂更高級的快樂是不可能的。

54. 如果一個人只想為越來越多的人提供越來越多的商品，而不擔心人的素質或商品的質量，那么資本主義就是完美的解決辦法。

55. 所謂的進步是對災難的準備。

56. 現代人再也不敢鼓吹個人生來就是一塊白板了。太多的不幸告訴他，我們是我們家庭、我們種族、我們血液的受壓迫的繼承人。血不是無辜的液體，而是歷史的黏糊。

57. 意識形態的發明是為了讓不思考的人可以發表自己的觀點。

58. 任何打斷傳統的事都是必須的。讓我們重新開始。所有的起源都是血腥的。

59. 每個有“理想”的人都是潛在的殺人犯。

60. 痛苦的社會用法律的力量與歷史抗爭，就像沉船的社會用尖叫的力量與水抗爭一樣——短暫的漩渦。

61. 閱讀是一種無法超越的藥物，因為它不僅僅是我們生活中的平庸，它讓我們能夠逃離靈魂中的平庸。

62. 過多的法律是一個跡象，表明沒有人再知道如何明智地指揮?；蛘邲]有人知道如何自由地服從。

63. 普選最終不承認個人的任何權利，只承認交替被壓迫或被壓迫的“權利”。

64. 在人與虛無之間，上帝的影子掠過。

65. 通過“文化進化”的概念，民主的人類學家試圖回避生物學的問題。

66. 反動派是不準備以任何代價換取勝利的人。

67. 不要求我們放棄的道德規范是對我們應該追求的尊嚴和我們能夠獲得的幸福的犯罪。

68. 我們的雞和豬比地球上一半的孩子吃得更好，想象一下，如果這件事得到糾正，這只是12到15個人中的一個悖論。

69. 貴族很少熱愛生活，他們更喜歡生活的理由:那些滿足于生活的人總是卑鄙的。

70.         數字的全景監獄不是生態政治意義上的紀律社會，而是精神政治意義上的透明社會。而取代生物權力的就是精神權力。精神政治可以借助數字監視讀懂并且控制人們的思想。數字監視取代了老大哥的不可靠的、無效率的、隔岸觀火的目光。數字監視之所以高效，是因為它是非遠景的。生態政治不能細膩地審閱人們的精神，但是精神權力卻可以干涉人們的精神動態。數據挖掘則讓人們看見作為個體不曾意識到的集體行為模式。因此數據挖掘也就挖掘了集體潛意識。精神權力要比生態權力更加有效率，因為前者從內心出發對人們施加監視控制和影響。通過侵入大眾的潛意思思維邏輯。數字的監視社會擁有進入集體潛意識的通道，以此干涉大眾未來的社會行為，并且由此發展出幾圈主義特征。 它將我們引渡給精神政治的程序設計和控制。生態政治的時代隨之終結。我們如今正邁向數字精神政治的新時代。

71. 權力，讓不可能成為可能，可以支配“沒有止境”的自由，去顛覆一切的價值。人們不了解命運，正是因為如此，權力裝扮成了命運，換上了神的那副愚蠢而不可理解的面孔。

72. 盜竊本質上是一種背叛，在盜竊的過程中，切斷了與他人之間的信任關系，這一信任關系是建立在預見他人行為的可能性之上的。叛徒在道德層面的孤立，對孤獨的嗜好成為了傲慢的標記。在背叛的過程中，達到了一種社會和情感上的孤立，這種孤立正是自由的條件。盜竊的經驗，是一種孤立的身體的經驗。盜竊的行為本身是一切感覺的集合體，把他重新引向了自己。感官在危險和緊張中變得敏銳，這種被抓或者被逮捕的恐懼是一種震驚的感覺，感覺到了活著，是“自我在場”的樂趣，一種“我之集合”的樂趣，在盜竊中感受到了樂趣，并不是希望享受盜得之物，也不是因為是壞人和病人，享受使其自身得以在場。比起將盜竊視為一種與法律得消極關系，更將使盜竊視為一種與自身得積極關系。付錢，行使了一種缺席的權利，而竊賊謀求一種在場的權利。

73.真理是縱向的，而數據和信息是橫向的。

74.現代技術和精致消費使都市生活熱蠟脫毛——使身體變得光滑，一種麻醉——一切否定性都被清除，這種平滑美學意味著順從和不違抗，它掩蓋掉了災難、傷害、斷裂、裂痕和連接縫，平滑和甜美并無二致，都是具有絕對積極性的現象，只能單純地取悅于人。美沒有任何否定性，美帶來一種充滿肯定性的歡愉。相反，崇高是有否定性的。美是小巧精致、輕盈細膩的,光滑和平整是它的標志。崇高則龐大、沉重、黑暗、粗糙、野蠻。它會帶來痛苦和恐懼。然而崇高讓人心潮洶涌，美卻使人昏昏欲睡。崇高是一種快樂的驚懼，一種帶有奇怪的恐怖滋味的寧靜。與美不同，崇高不能帶來直接的快感。面對崇高，我們的第一感覺就是痛苦或者不悅。它太強勁或過于龐大，令想象力無從理解，無法將其提煉成圖像。因此，主體會被崇高震驚、壓制。崇高的消極性正體現于此，在看到一種浩大的自然現象時，主體首先感覺到眩暈。崇高帶來的快樂是消極的，美帶來的快樂是積極的。

75. 詩歌通過在隱喻中調和物質和精神來拯救事物。

76. 在一個匱乏的時代，人們專注于吸收和同化。而在過剩的時代，問題是如何排斥和拒絕。普遍的交流和信息過剩正在威脅全體人類的免疫機制。過度的積極性還可以呈現為過度的刺激 信息和資訊，它從根本上改變了注意力的結構和運作方式。感知因此變得分散、碎片化。人類在文化領域的成就，都歸于我們擁有深刻、專一的注意力。這種深度注意力卻日益邊緣化，讓位于另一種注意力——超注意力。這種渙散的注意力體現為不斷地在多個任務、信息來源和工作程序之間轉換焦點。由于這種注意力不能容忍一絲無聊，因此它也決不接受一種深度無聊，無聊是一塊溫暖、灰暗的布，里面卻有耀眼、五彩繽紛的內襯。 只有在允許深度注意力的環境中，才能產生文化。一昧的忙碌不會產生新事物。它只會重復或加速業已存在的事物。如果把一切悠閑沉思從人類生活中去除，那么人類將終結于一種致命的超積極性之中。由于缺少安寧，我們的文明將逐漸終結于一種新的野蠻狀態。

77.     在自然界的一切事物和歷史的一切行動中，都有著“對絕對毀滅的最深切的渴望”。

78.   在時間的開端，有一個無所不在的上帝決定爆炸，而我們是祂分散的碎片，并在時間中慢慢熄滅。——但上帝并沒有因為允許他神性的無窮無盡的粒子存在于物質中而失去他不可分割的統一性。

79.美是一種遮蔽。對美來說，遮蔽性是基本特征。美蘊含著不透明性。真正的藝術作品從未被理解，因為它無處不讓人感覺其身上藏著秘密。誘惑是讓自身成為他者永遠的秘密，我永遠無法知曉這秘密，卻被這秘密的封印所吸引。

80. 越軌是樂趣的來源。盜竊本身不是一種樂趣——它只有在違背了社會或道德準則，乃至違法一切法律的情況下才會變成一種樂趣。盜竊富人，這是一些合情合理、全憑經驗且毫無新意的做法；它們不會無緣無故就成了越軌行為，越軌建立在對犯罪的顛覆之上；犯罪始于形式，而反常是其中最為純粹的形式：因此，應該盜竊窮人。盜竊只有在反常的盜竊這一形式之下才會是樂趣的來源，也就是說，盜竊得拋棄其自然的形式，必須違法盜竊的規則。要使盜竊的樂趣達到最大，就應該違背所有的規則，包括盜竊自身的規則。因此，想要違背那種引導我們盜竊富人的盜竊準則，就應該盜竊窮人。越軌不只是違法道德或法律上的準則，而是違法一切準則，包括普通的習慣、邏輯和效率等等準則。換言之，只有當盜竊剝離了一切可以預見的可能性時，盜竊的樂趣才是一種越軌的樂趣——盜竊也就成為一種絕對自由的行為，它挑戰一切法律，是一種存粹自發性的存在。就像一切犯罪那樣，盜竊應該是一種存粹自由的體驗，即絕對的違抗——盜竊的樂趣因而是一種自由的樂趣。在盜竊中體驗樂趣，同時盜竊違反了所有的法律和規則。從窮人那里偷的一件我不需要、也不加使用的東西，這一盜竊本身能夠給予我樂趣，我亦違背了道德和社會的準則、邏輯的規則，或者是習俗 。

81. 數字群之所以不能成為大眾，是因為它沒有靈魂，沒有思想。靈魂是有聚合性和凝聚力的。而數字群由單獨的個人組成，它所表現出來的特定無法回溯到個人，在整個由個人匯集成的新的群體里，個人卻失去了屬于自己的特征。人與人的偶然聚集尚不能構成大眾，只有當一個靈魂、一種思想將他們聯系在一起，才能組成一個團結的 內在同質的群體單位。數字群完美沒有群體性的靈魂或者群體性的思想。數字群不是內聚的，它無法形成一種聲音。他們組成的是一種“匯集而不聚集”的特殊形式，構成了“沒有內向性的群體”，沒有靈魂，亦無思想。他們主要是那些獨自坐在電腦屏幕前的 與世隔絕的 分散的數字人。

82.  藝術以脫離基本需求為前提。靈魂只有在豐余中才會盛放。藝術不會源自“面包”和“水”，無論這水有多么“甘甜”。藝術的形成需要的是超越基本需求之外的更多的需求。奢侈——喜好奢侈源自于人的內心，它不小心暴露出，靈魂最愛在寬裕和無度的水中游蕩。靈魂盛放需要的基礎和空間是充盈的榮光。敏銳是智者的奢侈品，敏銳性提高了準確度，精確是智者的財富，敏銳性不屬于專注于基本需求的以及普通和健康的頭腦。感覺細膩不是產生于基本需求。相反，它的形成要以脫離基本需求為前提。

83.科學的最大勝利似乎在于白癡將自己的白癡從一個地方運送到另一個地方的速度越來越快。

84.最終的進步歸結為從人類身上竊取了使他高貴的東西，以便以便宜的價格向他出售使他退化的東西。

85.工業社會注定被迫永久進步。對于進步主義者來說，消費僅是一種生產手段，是有道理的。有人說“消費者社會”是為了隱瞞（因為生產是一種進步的理想），人們正在與生產社會打交道。

86.沒有什么可以治愈進步的。甚至沒有進步帶來的頻繁的恐慌發作。

87.以過去的名義來批評現在是徒勞的，但是以未來的名義來批評現在可能會變得很容易犯錯。

88.社會問題是那些逃避自己的問題的人們的最喜歡的避難所。

89.沒有什么比使用永久性解決方案來解決短暫的問題更危險的了。

90.  推翻一個結論，不要從結論入手，而是要從它的隱含假設開始，如果根基的隱含假設不成立，結論自然不成立。從基石和結構入手，不要從內容入手。

91.人類是非常悲慘的，最快樂的是最繁忙的，也是最無辜的，必須使凡人過度勞累，休閑是一種與最令人欽佩的天賦相稱的特權。

92.沒有補救就不高興，我們感到自己在荒謬的迷宮中任性地步履蹣跚，我們只會從死里復活，因為我們的命運是為了使無數人喪命而永遠繁殖。

93.什么是信息？它沒有通知，而是灌輸，并且由于存在錯誤，錯誤從未發現過這種天生的武器。

94.精神的媒介是寂靜。數字交流打破了這種寂靜。生產交際噪音的加法并不是精神的運作模式。藝術是一次孤獨的探險，它進入未知和無人涉足的領域。在這一點上，寫作于真正意義上的行動或者思考一致。將藝術本身透明化的要求無異于在于要求消滅藝術。藝術是一種排他的行為，而集體的、透明化的藝術只能是堆疊。它無力生成卓爾不群的、獨一無二的內容。透明的藝術只能像做加法一樣，將信息集合在一起。數字媒體的運行模式恰恰就是加法。

95.進步者以給饑餓者工作為借口，出售他生產的無用物品。

96.人是可以被教育的動物，只要他不落入進步的教育家的手中。

97. 哪怕沒人任何敵意，平常人在履行自己的任務時，也能成為殘酷的毀滅進程中的能動者。

98.因為這個世界的本質是絕對的冷漠，而哲學家的責任仍然是模仿這個世界的本質，而不是讓他成為一個不能停止的人：連貫性，測量性和客觀性為此付出了代價。所有問題都可以通過客觀，量度和一致性來解決，但是由于大多數人無力解決所有問題，所以災難永遠是唯一的一門學校，唯一的學校將向不值得的人傳授愚蠢和瘋狂應有的教訓。

99.民族主義是一種普遍的疾病，狂熱者的死亡將被治愈。我們無法在具有如此破壞性思想的狹窄世界中生存，結果我們將滅亡。

100.我不相信命令的好處，因為命令獲得了壓制我們的嗜好，并且發現這種壓制是合法的。如果這種鎮壓停止，命令將懷疑他自己的監護權，每個命令都會令他感到高興發現自己有罪，相反，他只是為了懲罰我們而高興地招惹我們。